近日，高朋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董晓华律师接受法律媒体《法治参考》的采访，就恶意“薅羊毛”行为该如何从法律角度加以规制进行了专业解读。高朋公众号特转发文章内容，以飨读者。

法治网截图

采访文章刊登《法治参考》杂志头条

“‘羊毛党’放过小店吧!”“‘薅羊毛’上瘾，月入过万。”

在某社交平台上以“羊毛党”为关键词，搜索结果有一半是店主的哭诉，另一半则是购物达人的“薅羊毛”经验分享。

“薅羊毛”这个词并不新鲜，但在网购政策刺激下，“薅羊毛”现象明显增多，其中不乏非法占有行为，甚至形成了“羊毛党”灰色产业链。记者注意到，对恶意“薅羊毛”行为，近年来司法机关加大了打击力度。在司法介入和平台政策调整下，恶意“薅羊毛”行为有望得到遏制。

司法介入治理“薅羊毛”乱象

近日，上海市杨浦区人民检察院公布一起“薅羊毛”典型案例，被告人黄某某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六个月，并处罚金10万元。

据了解，在这起案件中，黄某某于某知名运动品牌线上旗舰店下单各类型号的运动鞋，收到货品后全部申请退货，在仅实际退货A单商品的情况下，重复使用退单号，虚构B单的退单事实，先后骗取退款共计200余万元，并将骗得的运动鞋售卖获利。黄某某因其虚构事实、隐瞒真相的方式骗取他人财物的行为，被判处诈骗罪。

“薅羊毛”本意是指利用规则漏洞或者通过钻研规则，在规则之内获取一些小利益的行为，参与的人被称为“羊毛党”。但随着网络购物环境变化，一些人利用平台漏洞，恶意侵占商家财物，也被称为“白嫖党”。

采取多买少退、重复使用退货单号“薅羊毛”的情形并不罕见。面对一些“羊毛党”的肆意行为，个别店主甚至不惜成本，奔波千里维权。

前不久，有媒体报道了这样一则消息。买家用两个地址买了该店两盒14双袜子，申请退款后每盒只退回一双袜子。店主在与买家沟通无果后，为了价值不到100元的12双袜子踏上千里维权的道路，最后在当地民警的帮助下追回损失。

对于涉及金额较大、情节严重的“薅羊毛”案件，高朋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董晓华建议，商家应及时收集固定证据，采取向公安机关报案或者法院起诉的方式，积极配合调查和参加诉讼，维护自身合法权益。

目前，选择司法途径维护自身权益的店主越来越多。某社交平台，在宣称自己已成功起诉“白嫖党”的帖子下，竟有一些店主询问具体流程，准备加入诉讼行列。

谨慎区分刑事犯罪和民事纠纷

同样是要求买家退货未果，安徽省某基层法院受理的一起案件就以调解结案。

原告某药房在网购平台销售保健品，被告李某通过该平台购买了将近4万元的保健品。李某收到货物后以产品外包装条形码破损，案涉产品系假冒伪劣为由，向平台申请“仅退款”。平台介入后同意并将货款退还李某。药房多次要求李某返还产品未果后诉至法院，要求李某退货。该案以调解结案，李某将全部货物退还给某药房，某药房向李某赔偿损失500元。

北京师范大学法学院教授彭新林通过对中国裁判文书网2019年—2023年收录的88份涉网络“薅羊毛”案件裁判文书发现，网络“薅羊毛”案件刑民交叉现象较突出，其中约七成案件进入刑事规制视阈，三成左右案件按照民事案件处理。

彭新林在论文中分析道，网络“薅羊毛”案件的法律关系相对复杂，对网络“薅羊毛”的概念、类型、违法性程度、刑民交叉关联法律事实的判定等方面都存在一些不同认识，“如果把握的标准不同，就可能在司法处理上出现迥异结果”。他在文中表示，司法实务中，依照民事纠纷处理网络“薅羊毛”案件，基本上都属于当事人利用平台或者商户价格设置错误“薅羊毛”的情形。“这些案件中的‘薅羊毛’，尽管形式上也有刑事不法意义上的网络‘薅羊毛’的某些表征，但在法益侵害、违法性程度等方面存在重要区别。”他说。

在董晓华看来，对商家所设定的条件，按照其字面的通常意思进行理解，只要满足该条件即可享受其优惠，就是受法律保护的民事行为。但如果采用非法手段、欺骗手段满足条件获取优惠，则其非法占有目的显露无遗，有可能涉嫌侵财犯罪。

彭新林建议，健全网络“薅羊毛”案件刑民衔接机制，注意区分刑事犯罪和民事纠纷。在他看来，在平台或者商家自行设置的优惠规则范围内进行交易的，从保护消费者合法权益的角度出发，消费者合理利用规则中的瑕疵或漏洞往往不应被视为不合理，应由平台经营者自己“买单”;如果行为人以非法占有为目的，利用平台漏洞，或者利用自动化工具攻击平台“薅羊毛”，应依法追究刑事责任，未达到入罪标准的，则依法追究民事责任或者行政责任。

源头预防还需平台完善机制

在彭新林看来，利用平台交易规则漏洞和平台技术漏洞“薅羊毛”，均较为常见。

据了解，“仅退款”是电商平台推出的一种售后服务措施，通常是买家未收到货或与商家协商一致不用退货时直接退款。在实施过程中，吸引来一批“羊毛党”，引发买卖双方的激烈博弈。

“一个良好的市场交易环境需要平台、商家、消费者、监管部门等共同支持与维护。”董晓华认为，对于平台来说，其应平衡好商家和消费者的关系，健全纠纷调解机制，为商家和消费者提供便捷快捷、公平公正的争议解决通道。商家在促销时也应避免出现条件模棱两可、可能被曲解文义的情形。

近日，淘宝发布公告称，将对“仅退款”进行优化，包括平台不主动介入要求高“体验分”店铺“仅退款”、商家申诉时支持第三方质检、算法拦截行为异常买家等。除了淘宝，其他平台也在针对“仅退款”功能进行优化和调整。

文章转发自：法治网，记者：白楚玄